君问归期未有期

【荼岩】天青色等烟雨,而我在等你(六,七)(完啦)

  • 剧情是什么逻辑是什么(´▽`)我是来撒狗血的!

六.

  他们在山间筑屋,神荼闲来无事开了间医馆。

  于是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户人家住了兄弟二人还有一只猫,猫是黄色的虎皮猫,煞是可爱。正午的时候,长相甚是清秀的大夫会带着这只猫在屋外的竹椅上晒太阳,猫蜷缩在他的膝盖上,阳光正好照到猫的尾巴和脊背。

  大夫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猫的脖颈儿,也不怎么说话,偶尔想起来了就说一句。周围人都笑,说这大夫把猫当人来看。

  弟弟是个少年人模样,大夫对外说辞弟弟体弱多病,于是便不怎么见。偶有几次见了,就知道弟弟与哥哥不同,到是个开朗的性格,也惹得许多年轻姑娘驻足。

  安岩曾经问过神荼,为何不再去捉妖,神荼几乎是带着嘲讽看了他一眼,意思是自己要怎么带着一只妖捉妖,然后往安岩的碗里怼一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,夹上葱末,让他闭嘴快吃,自己依旧品自己的清水豆腐。

  安岩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妖看了,抛却无限的寿命自己几乎与人无异,但是神荼却是见天的不动声色提醒自己妖的身份。

  安岩不会为此和神荼计较,他们彼此亏欠,还能聚在一起已是万幸,不必为这计较。

  何况神荼对自己怎样自己能看得明白,神荼显然是在拼命补偿自己,他还在愧疚,神荼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,其实内心脆弱,安岩知道,这人就是傻,明明不相干自己的事,偏偏要揽在自己身上,还弄的自己内疚。

  或者这样过下去也好,平平淡淡。

  第二年清明的时候神荼很晚没有回来,安岩出门去寻,就看见神荼怔怔站在山上,眼前是纷飞燃烧的纸钱残骸,带着墨纸特有的竹叶气息。神荼褪去医袍换了道装,腰间是许久不用的惊蛰桃剑,背上拂尘扬起。

  神荼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他,在一片纸屑与火星交杂中不染凡尘,线条凌厉的侧脸在火光下柔化,安岩无端想起破庙的那个夜晚,也是这样的神荼,伫于尸首间淡淡的看他,仿佛与周身的一切毫无关系。

  于是他就明白了,神荼这个人不能出世,他就该在武当山上做一辈子道士,偶尔下山出妖,来也云中去也雾中,接着在仙风道骨的传说中驾鹤西归。他始终不该放下这一切,去做一个大夫,去和一个妖生活在一起,他始终做不了凡夫俗子。可惜他被师傅年少时期的鲁莽耽搁了,注定一辈子背负师傅的债。可惜他被自己耽搁了。

  “过来。”神荼没有察觉安岩的异样。

  于是安岩便装着笑脸过来,背着手低头去看火里的纸钱。

  “是师傅?”

  神荼点头,“人间的规矩,清明时节要烧纸钱给逝去的亲人,让他们黄泉之上过得好些。”

  “你们道士也信这个?”

  神荼又添了一打纸钱进去,“只是个念想。”

  安岩弱弱的笑一声,“我爹娘还说过,清明的时候,逝去的人会回来看看。”

  “也是个念想。”

  “我倒是觉得是真的。”安岩从神荼手里接过剩余的纸钱一挥,黄黄白白的撒了山间遍地,风一吹又起来,任着这不吉利的东西吹落山谷。

  神荼静静看他做完这一切,也不劝阻。“等我走了,你也这样对我?”

  安岩咧着嘴,露出尖尖的虎牙,挑衅一样看他:“我一个小妖,肯定死在道长您前面,到时候道长可千万不要给我烧纸钱,我会被同类活活笑死的,你最好赶紧回你的武当山教下一代牛鼻子们。”

  神荼叹气,依着他点头。

  安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多大的灾难,他只是凭自己复了仇,神荼不追究,但一定有好事者追究。神荼是认定了自己亏欠了他的,在自己死之前都要死死护着安岩。他知道安岩说这话只是赌气,仍旧忍不住遐想。

  师傅,他看天上,我做的对吗。

 

 

  尚未到十月,一路山间旅人迷了路,又有两人失水晕倒,被山间樵夫救下,自然是送到神荼这里。

  这队旅人看见神荼反应极大,几乎个个唱目结舌,不敢相信自己搜寻了快五年的人竟然就在眼前。 神荼特意换了道袍,一柄拂尘身后,唯独没有带着惊蛰。他看一眼身后蠢蠢欲动的道士们,冷着脸抓药,一柄剑拍在木桌上,转身撩了帘子回里屋。

  安岩不在,昨日他说在山上一处看见了忍冬,大概一早就背着竹筐出门了,桌上是留给神荼的早饭还未来得及动。神荼稍稍安心,出了门扫视这一群人,“诸位,”他说,“先疗伤再说。”

  那晕倒了的两人立刻爬起,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。

 “你们不是武当弟子。”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。

 “我们当然不是。”为首的鄙夷,“但你与妖物为伍,有辱武当弟子的名声。”

 “妖并非都是害人之妖。” 神荼只愿说这一次,他知道没有人会听,但他还是要说,为了师傅,为了安岩。

 “你们有多少人。”

 “整个门派已得到消息,正往此处赶来。神荼你可知你在江湖上的价码。”

 “与我何干。”神荼说,他解了束带,将拂尘握于手上。

 “惊蛰呢。”

 “那是我师傅的东西。”神荼说,没有人听出来他生气了,他生气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渐小,所有人都只当他害怕。

 那人于是在地上啐一口,“现在是你的,你不配有它。”

 同样是道士,神荼一甩浮沉,白雪一样素净,“你们找不到的。”

 “找不到就带回去。”那人一挥手,“杀师灭祖,与妖横行,你的项上人头在道上价值一万两,也够还债了。”

 于是神荼叹气,“杀了我,你们就放了这山上的人,也放了那猫妖?”

 那人便一挥手,“一只猫找了干嘛,走了走了,绑着带回去。”

 神荼看一眼山上安岩大概的方向,出门的时候望着天,突然急促的笑了一声。

  “师傅。”他说,“这是个笑话。”

  他看见山下一众黑压压的人,看见他的时候议论纷纷,他知道肯定不止那一个门派来了,自己惊动了太多人,惹了太多其实没有的祸端。他知道世人眼里自己的模样,道貌岸然,勾结妖物杀自己师傅还夺了宝物。

  神荼不愿意解释。

  最后他想起安岩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说滚回武当山去,又没有来由的笑。

  也罢,所有的罪过,都让自己扛了最好。

  只是安岩不能死,他最后动一动手,一股真气趁众人不见,溜上山钻进埋在地里的惊蛰里。

七.

  安岩采了半筐,实在累得厉害,就往家里赶。他今天被路上的野草滑破了手,他想着应该还有些药能敷一敷。

  被滑破的时候心都跳动了一下,于是他就笑自己,懒了这么些年,开始怕疼了。

  到家的时候神荼在里屋忙活,听见动静出来点一点头,“吃饭吧。”

  安岩也没说什么,背上竹筐一甩就要坐下来吃,神荼一瞪他:“洗手去。”他吐舌头,怀疑以前这样神荼是要拿拂尘敲自己手背的,今天却只瞪了一下,心情不好还说心情大好。

  洗了手坐在桌前,却发现没做什么,是自己早上留给神荼的早饭,位置都没有变,还是冷的,静静的泛着油花。安岩一脸不可置信:“神荼你不厚道啊神荼,我在外面采一天的药,你就在屋里坐坐把把脉你都不做饭。”

  现做也来不及,安岩一脸悲愤的端着碗去热粥,心情已经不大好。

   把粥从新端出来的时候安岩为了发泄,用筷子敲了神荼后脑勺一下,却没有敲着,本该是后脑勺的地方敲着像空气一样,安岩手一颤。

  神荼还是看着他。 

 “吃饭吧。”他说。

  安岩告诉自己,一定是太饿了出现幻觉,他还是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的。于是安岩扒拉了几口,看见神荼始终不动筷子,只是看着自己,好像从来没看过自己一样。

  安岩低下头去吃饭,他太饿了,他告诉自己,神荼在眼前的,在眼前,他吃的速度越来越快,最后几乎是在吞咽而不咀嚼,眼里无法抑制的流出眼泪来,一滴一滴落在碗里,他把碗抬高,不让神荼看见自己的脸。

  他也不知道自己吃进去的是粥还是自己的眼泪,最后他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。神荼拼命的想挤出一个笑脸,“吃饱了。”

  他点头,大滴的泪水不断,“我今天上山,在一路人家门口看见石狮子,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那个躲在石狮子里面的狮童月莲吗。”

 神荼点头:“记得,你不敌,我降服了他,你还缠着我。”

 “其实我是故意的,我知道你要去除妖,我才在路上等着,就是要你救我。”

 “嗯,我知道。”

 “其实每一次我都是故意的,我那个时候多恨你啊,你是杀了我爹娘的人的徒弟。”

  神荼依旧点头。

 “我现在好想回去。”安岩因为眼泪说的断断续续,“我不报仇了,我就该一辈子呆在竹林里做我的妖,你就该一辈子行侠仗义行走江湖收你的妖。”

 他颤巍巍的伸手,像是怕惊扰到小动物一样,摸了一下神荼的脸,他的手径直穿过本该是神荼脸的地方。“我不报仇了,我不报仇了。”他喃喃着停不下来。“你回来。”

 

  于是神荼还是叹气,他摸不到安岩的脸,但还是努力把手放在那个位置上,企图抹掉安岩嘴角的泪痕。“不要想了安岩,你已经被这个字眼毁掉了很多。”

 “那你让我怎么办。”他又开始哭,委屈的像个孩子,眼神还是精亮的,就这么盯着神荼的眼睛像是质问,让他无处可逃。

 “你带我走,这世上被就不该有我的位置”

 “你要活下去。”神荼固执的重复着。“你要相信,每年清明的时候,我会回来看你。”

 “是你说,那是个念想。”

 “我是修道之人,与常人不同。”神荼不知说的是实话还是哄他,“你要活下去!听到没有,记得我。”

  他越来越急切,急切的想再拉一次安岩的手,安岩伸出手,他却在这个时候消散了。

  安岩痴痴呆呆的伸手,许久许久,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个梦。

  不知是什么时候,他低低的哭着,呜咽,抽搐,像是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,他连坐都坐不稳了,一低头跌下去趴在地板上,也顾不得形象趴着哭,哭的撕心裂肺,最后眼泪都流不出了,只能干嚎。

  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,他绝望,他想死却不能死,因为刚刚神荼那个无理的请求,神荼第一次求他,也是最后一次。

  疼,他想,太疼了,那个属于人类心脏的地方像是要爆炸。

  神荼,疼。

 

   这个地方七十年前就荒废了,只有每年清明的时候,会有一只姜黄色的猫过来,嘴里叼着一打纸钱,在山崖边将这一打纸撒尽,随后那只猫依在废旧的大门口,眼里也毫无神色。

  这里清明会下雨,淅淅沥沥的小雨,打折扣屋檐留下,就落在安岩身前。

  他也不去躲。

  他从凌晨保持这个姿势到天黑午夜。

 “你说清明的时候你会回来的。”他说,“骗子。”

  随后他又化成猫,最后凄厉的再看一眼,走进林子中。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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